◎伊谷春X沈汉强

◎烈日灼心X记忆大师

伊谷春睡醒的时候发现沈汉强不在房间里。

他们谈到五点多钟天色蒙蒙亮时才倦极而眠，这家伙才睡不到三个小时又跑出去了，也许是买早餐，也许是鬼鬼祟祟地又在对他的案子动什么手脚。伊谷春疲惫地把自己从床上撑起来，看着桌上威士忌的空瓶和扔了满地的衣服，头痛不已。

他睡得不好，做了些奇奇怪怪的梦。梦是黑白的，在梦里他不是警察，很年轻，穿着白衬衫，站在某个屋子的后院，对着朋友的相机镜头灿烂地笑。然后一个小男孩满身是血从屋里跑出来，哭着求他救救自己，他眼睁睁看着小男孩跑远了。再后来，他失足跌进水里，在万念俱灰的窒息感中惊醒过来。

即使是现在，已经彻底清醒了，耳边却还萦绕着沈汉强的声音，那个声音一遍遍地对他说：“事情就是这样的。”冷静而悲伤。

沈汉强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伊谷春了，借着夜半时分一点欲盖弥彰的醉意和肉体亲密带来的幻觉。从小时候父亲的家暴，到亲手杀死自己的母亲，再到工作后遇见同样遭受家暴的李慧兰，施救不成反而失控杀人。

他讲的很详细，包括母亲服用安眠药的剂量、闷死李慧兰的医用手套、他为了逃避刑事处罚所布的局，以及布局如何被那些必然发生的意外所打破。

伊谷春觉得很荒谬。他审讯过很多犯人，听过千奇百怪的作案动机陈述，他当然知道不是每一个杀人犯都罪大恶极，知道每一个狰狞的嘴脸背后都有过挣扎和苦难，可是他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，希望自己能拯救一个杀人犯的苦难。

这不是警察的义务，也不是朋友的责任。伊谷春烦躁地在客房里走动，想找瓶水来喝，弯腰打开冰箱的时候却看见旁边的保险柜上放着一本护照。

沈汉强的护照，T国签发，第一页就是来中国的旅游签证。证件照看起来很年轻，大约就是伊谷春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年纪，有点傲，有点刻意制造距离的腔调，耷拉着眼皮的标准狗狗眼又有种违和的可爱感。

伊谷春若有所思地翻着他的护照，然后小心地放回原处，拿起自己的车钥匙，趁沈汉强回来之前离开了房间。

派出所里充斥着大案将破的紧张气氛。络腮胡死了，相当于是明目张胆的打草惊蛇，所有人都等着矮子接下来的动作。

难得迟到的伊谷春雷厉风行地穿过值勤大厅往自己的办公室走，路过老赵的时候把手里的车钥匙扔到他桌上，那是昨天沈汉强把他的车开走之后，他跟老赵借的便车。

老赵摆摆手：“头儿，你先开着吧，你那车一时半会儿找不着呢，我昨天晚上调监控看了，那小子特会躲摄像头，下了高速就没影了。”

“车找回来了。”伊谷春云淡风轻地转移话题，“阿猫怎么样？伤得重不重？”

“啊？”老赵一愣。

伊谷春拍了他桌子一下：“啊什么啊，问你话呢。阿猫腿伤没事吧？”

“哦，没什么大事，就是说得复健两个月，估计得从别的辖区调个干警来替他。”老赵这才反应过来，“头儿，你抓着那个抢车的小子了？”

顿时，周围投过来好几束目光。一个警察不认识的人，当着警长的面，抢了警长的车，杀死局势占上风的犯人，救了两个被枪指着的警察后逃跑，又被警长给抓住了，这种亦正亦邪的黑暗骑士戏码大家都好奇。只有雷子没抬头，装作在做自己的事情，嘴唇抿得发白。

伊谷春暗自皱了下眉头。这帮老油条果然是糊弄不过去的，沈汉强干这种当众杀人的事，主要目的不是救他和雷子，而是真真正正单枪匹马地往整个警察体系上撞，是打定了主意要被抓的，躲监控只是为了不让他惹人非议而已。

“守着全市的监控系统，还没我一个晚上干的活多。”他昨天晚上……确实干了很多活。“现在谁在沙坡尾守着呢？”

“老杜跟小谢他们守着。”老赵被自家头儿顶了一句，不敢多话。

伊谷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，按到办公桌上：“这个地址，高度怀疑是矮子的犯罪集团关押被贩卖女性的地点，你通知老杜从外围靠拢，等待行动时机。”

地址是络腮胡无意间透露给沈汉强，沈汉强再告诉伊谷春的，一想到消息的得来渠道，伊谷春就很排斥自己去安排布控。

“对了，不用调人来顶阿猫的缺。”伊谷春补充，“雷子去申请一个协助办案的名额。”

雷子应了一声：“头儿，需要协助办案人的具体信息。”

伊谷春从老赵的笔筒里拿了根铅笔，走到雷子面前，快速在纸上写下一串护照号。

“海外人士，做过警察，在我们正在侦破的案件中已经立功，这三点足够要到一个名额了吧？”他看着雷子忧喜不定的表情，压低声音。“其他的，该说什么，不该说什么，你心里很清楚。”

他要自投罗网，他就偏不让他如愿以偿。

伊谷春快步走进自己的办公室，把一切好奇的眼神关在门外。至少在破案之前，至少在他忘记沈汉强以前，他这张罗网，能多漏一天就多漏一天。

（啊...推情节好累...想写生活小剧场...）